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止園醫(yī)話:肺癆

肺癆此癥包括于中醫(yī)書所稱癆瘵、虛勞、咳嗽、肺痿、肺癉、失音、吐血等病名之中,殊嫌含混,茲揭肺癆病名,似較扼要。此癥已于前病理學中,陰虛發(fā)熱條下,略說明之,可參看此癥雖多以咳嗽及吐血為病征,然其根本來源,即在虛弱二字,所以此癥自始至終,亦有不咳嗽、吐血…

肺癆此癥包括于中醫(yī)書所稱癆瘵、虛勞、咳嗽、肺痿、肺癉、失音、吐血等病名之中,殊嫌含混,茲揭肺癆病名,似較扼要。此癥已于前病理學中,陰虛發(fā)熱條下,略說明之,可參看此癥雖多以咳嗽及吐血為病征,然其根本來源,即在虛弱二字,所以此癥自始至終,亦有不咳嗽、吐血而死亡者,若將虛弱根本治愈,使之強壯,則咳嗽、吐血,發(fā)熱、自汗等現象,亦隨之而去,可見咳嗽等癥狀,猶本癥之標病也。近世震于西醫(yī)肺結核為慢性傳染病,并無特效根本治法之說,遂以為既得此癥,必無生理,新識愈高,惶恐愈甚,其實此種心理,皆一偏之見,倒果為因,不能不有多少之錯誤。蓋皮毛醫(yī)者論此癥,根本對中西醫(yī)學,并不能作精密之研究,其言固不足以信,即或學理研究,已有相當程度,而又缺乏長時間臨床之實驗,驟下斷語,亦必不能中肯。西醫(yī)說非不可信,但彼只根據西醫(yī)之學理與解剖而立論,學術雖至精當,然只囿于一方。中醫(yī)古書,散漫龐雜,不合邏輯,而又參以各種荒唐不經之玄談,操以不學無術之庸醫(yī),致使靈驗奇效,遠勝舶來品之中藥,埋沒弗彰,此輩罪不容誅矣。

余凡百學問事業(yè),皆不如人,然對于中西醫(yī)理,尤其對于肺癆病一癥,實已消耗四十馀年之心血,乃至現在學理方面,實驗方面,根據本明了此癥之所以然,而能有極和平,極有效之治療法,確能超過西醫(yī)之拘板治法,更能洗清中醫(yī)之雜濫流弊,而得其真諦。茲謹說細陳述,句句是斷語,字字是經驗,愿信余者,信余言也。立論不合中醫(yī)古書,則人謂為非圣無法,不合西醫(yī)書,則人謂為反科學。余不敏,對此癥理論及藥物,均不能與中西醫(yī)吻合,余只知治病有效,不敢從同。故此章反駁中西醫(yī)處,赤裸露骨,不留馀地,愿識者諒之。

【原因】肺癆病之病源,為結核桿菌,漸次發(fā)生,因炎性產出物而起之化膿性分解,為長久持續(xù)之肺組織崩潰,同時其他臟器,亦呈同一之病癥。本癥于結核菌外,更有他種細菌,所謂混合傳染也。該菌侵入人體之徑路,大約不外吸氣、血管、淋巴管。細分之為,①與空氣同吸入,②由口腔傳染,例如對痰、唾液,③食物傳染,例如含桿菌之牛乳,④器物傳染,例如病人用具,⑤損傷傳染,例如皮膚破損,桿菌由破處侵入淋巴管而深入。⑥生殖器傳染,有結核之男子精液及婦人生殖器,因交媾而互相傳染,或傳染初生兒。凡有以上傳染機會,均易感受。然該菌發(fā)育極緩,且該菌侵入體內,并不常久固著體內排除體外,故亦有傳染之后,幸有不罹本病者。例如兄弟姊妹,均有血族上之傳染,因而死亡,其中一、二人,終身竟不感染者有之。亦有一種特異質之人,對結核菌感染后,最易發(fā)育,且以極迅速之病程而致命。俗名百日癆關于此癥之誘因,亦有數種:①體格體質虛弱,及長身孱贏,胸狹頸細者,(癆瘵質)最易發(fā)生此癥。③年齡尤以十八歲至三十歲為最多。③環(huán)境空氣污濁,日光缺乏。④生活滋養(yǎng)不足,運動欠缺,憂愁、妊娠、產后、及過勞、惡嗜、暨大病之后等。⑤外傷,⑥肺及肋膜之疾患肺炎,肋膜炎等。以上各項,均易輾轉誘起肺癆病,年齡一項,不得為誘因,但在此時期,最易罹此癥也。尤以身體衰弱一時的過勞亦包括在內之時為甚。

【癥候】此病大約分三期,第一期,本期初起多徐緩,往往易于忽略,此期大率肺尖部稍有結核,病者或有干咳或無,常年羸瘦脫力酸軟,不思飲食,失眠,精神過敏,或抑郁善怒,女子多有月經不調、貧血等癥,普通人往往以為虛弱,漫不經意。第二期,病灶日益擴大,怯弱證象,一律皆現,患部呈結核性浸潤,于是咳嗽,吐痰,咯血多量則為肺出血,自汗,盜汗,怔仲,喘促,失音,咽干,寒熱,兩頰微紅等癥相繼而來,此時期已決無與他病誤認之虞矣確定期。第三期,以上諸癥加重,體溫亦高,衰弱愈甚,則浸潤部分崩潰而成空洞,患部糜爛已甚,生活力全失,尪瘠衰弱,已近鬼趣,更甚則手足浮腫,泄瀉頻頻不能行動,遂致畢命。然此癥不侵害腦神經,故至臨死而精神清醒。余對此癥,有特別之見解,認為因虛弱而肺癆,非因肺癆而虛弱;因虛弱而發(fā)熱,非因發(fā)熱而虛弱,故西醫(yī)消耗熱之名詞,余不取之。

以上概述本病之過程,約分三期,茲再分述其各癥之現象于下。

1.熱,本病第一關鍵,全在此熱,病加則熱高,病退則熱減,故醫(yī)者可以熱之消長,而視病之進退。但初起之肺癆患者,氣血尚未大損,陰陽尚能含合,故其熱脫出于氣血之外者尚少,熱度不甚高,攝氏表三十八度左右,病者只微覺酸懶無力。若此等微熱,常年累月,浮游虛冒,無所歸著,一如將失軀殼之靈魂,不能煦育含和溫潤氣血,反致焦灼枯燥干耗津液,則熱之功用既失養(yǎng)人之物,反成害人之物矣。中醫(yī)診察,此時絕難知其有熱,以用檢溫器為宜以此時兩手脈,尚多不能現虛數象故也。病者恒自覺手足心發(fā)熱,每有勞動,熱即上升;故常覺疲倦、喘促、頭暈、眼花,此時期,即中醫(yī)所謂虛弱,或腎虛、陰虛等癥是也。虛弱病勢前進,正當之體溫與氣血之吸著力更薄弱,則此熱更無所附麗,脫出愈多,故熱度亦漸高,以手們之可以察知表皮之熱度愈高,氣血內之溫愈少,每日午后,由三十八度漸漸高升至三十九度以上,有時但覺胸內有灼熱之感且其熱綿綿不斷,西醫(yī)謂之消耗熱一若日暮途窮之人,徘徊哀求,希望救援,頑固纏綿,至可憂慮之熱型也。本病脈多虛細而數,發(fā)熱時或覺寒凜。本病經過中之合并癥,例如肋膜炎,腹膜炎及續(xù)發(fā)癥,例如腸結核、喉頭結核均由熱可以推定,故熱之觀察,于測料肺癆患者之輕重,為最確實之標準。大率疾病全停止,或變?yōu)槁园Y時,則不發(fā)熱。若有微熱存在,病勢雖為一時的徐緩,然陰陽維系,暫合仍離,必為將來進行之征。若系綿綿不斷之熱,則為病勢不良之征。此段應與前論陰虛發(fā)熱、陽虛發(fā)熱參看。一言以蔽之,愈虛弱愈發(fā)熱也。津液漸枯,陽氣無所附麗之現象也。

2.咳嗽、咯痰,為本病之要征,然亦有時咳嗽甚少,或全無,亦或有劇烈咳嗽,概以喉頭及氣管被侵害時為甚。痰量視病狀而異,初起率多干咳,日愈久,痰愈多,至肺浸潤期,多為稀痰或白沫,至肺生空洞時,痰則更多為膿性,或粘液膿性,內乏空氣之痰,吐于充滿清水之唾壺中,多沉降水底,而為貨錢狀。然病至極重時,往往反不發(fā)熱,不咳嗽,不吐痰血,此時蓋去死期不遠矣。

3.吐血,本癥初起,痰中常混有血液,血點或血絲,在輕微之咯血,雖不足慮,然有時多為大出血之先驅,不可不防。咯血分二種,①初期咯血,②空洞咯血。初期咯血,則發(fā)于肺癆之初期,空洞咯血,則因存在空洞內之肺動脈枝上之細小脈破裂而發(fā)。故肺癆初期,不過痰中混有血絲或血點,亦有始終不吐血而死者迨后或至狂吐鮮紅之大量血液。常見有若干年潛伏之肺癆,初起吐血,往往每晨略于痰中夾雜血絲、血點,或日常如此,或至大吐血,立時致命。凡吐血復發(fā),恒覺口內有腥臭之味。然亦有肺癆極重,始終并不咯血者,故咯血并非肺癆之主要征象也。

4.汗,肺癆病因熱而致自汗、盜汗,此種虛汗,以夜間為甚,西醫(yī)亦名盜汗。但虛汗甚者,不分晝夜,往往自出,自汗、盜汗且有因此失眠者,衰弱原因,多在于此。

5.失音,肺癆病人之失音有二種,一為喉頭結核,即聲門癆瘡,一為崩潰期,肺之空洞太大,致肺氣衰弱,不能發(fā)音,風寒咳嗽,偶爾失音,不在此例。為肺癆已深之征象,然治療得法,病勢漸

6.煩躁,肺癆患者,精神抑郁,最易忿怒,此癥狀與環(huán)境最有關系,宜設法改變之。往往以不相干之事,認為重大,而起激怒,中醫(yī)謂之肝氣病益進行,此癥狀亦益顯著。病減此現象亦減,不必專治此癥。

7.喘息,肺癆患者,因身體衰弱,稍有勞動,輒好喘急,若日久病深,覺胸際氣悶、氣短,皆肺癆已生空洞之征,但輕微之喘息,則無關緊要也。肺癆感覺胸內有疼痛或癢者亦有之,乃肋膜被侵害之征,并非宅征,以肺之本體,并無痛感故也。

8.貧血,肺病癆菌在體內,破壞一切,血液受此影響,因而全身呈中毒西醫(yī)血液中毒解釋為血液內混合菌之毒質,不可作中醫(yī)中毒解,F象,故病者面黃肌瘦,特別現枯槁蒼白之色,此一般肺癆患者,共同之現象,女子多有月經閉止者皆由虛弱來也。

9.怔忡,此為中醫(yī)病名,心臟衰弱之征象,肺癆病于大失血后,多有此癥,患者常覺心內忐忑不寧,為一危險之癥狀。此癥多不注意,然實危險。

10.泄瀉,此亦中醫(yī)病名,肺癆病最后之危險現象也,俗名瀉肚此時腸之結核已形成,衰弱已極,食物不能吸收,滋養(yǎng)之來源斷絕,為一般肺癆病患者之收場,浮腫現象,亦多于末期見之,尤以下利(瀉)患者為顯著。至可慮也。

西醫(yī)對肺癆之認癥,可為確實明了,較之中醫(yī)勞傷,虛損、癆瘵、肺痿等說,踏實可取,惟論此癥之脈,不如中醫(yī)明顯。蓋此癥至二期,脈必虛細而數,或只虛細,或現結代(失血后)絕無可疑。若在第一期,氣血尚未大衰,或有弦細、弦數,及稍覺浮洪(右手居多)之脈,失血過多,則脈虛大無力(芤脈之類)者亦有之。此皆余由經驗得來,并非抄襲古說,故以上論癥,概取西醫(yī),獨缺略脈搏一項,特錄中醫(yī)脈理于此,以補西醫(yī)之缺點,希望醫(yī)者詳細參考,據此認癥,似較顯明。再肺癆癥,雖如上述,其癥狀大多數固然一律,然以余之經驗,亦有例外患者,不必各癥皆具,即主要癥狀,亦大半皆無(不咳嗽,不吐血,不發(fā)熱),纏綿日久,(或僅有吐血)中西醫(yī)均認定為肺癆病,并經愛可斯光照診,毫無疑義者,而主要癥候,竟缺如,或時一發(fā)現,即便消失,如此遷延,終歸不治者有之。又有肺癆斷定千真萬確,經有名各醫(yī)院照診,有名中醫(yī)診斷毫無疑義,然中西醫(yī)一用治肺癆之方法,則立時加重,絕非誤診,亦絕非誤治,而絕對不適用中西治肺癆之藥品,反而恣用大涼藥,例如生地石膏等,而漸減輕者,亦有之,此例外,實屬奇特,皆余親歷,因附錄于此。須知西醫(yī)論癥,固屬確實,然紙上談兵,尚不能盡此癥之變態(tài),此外是否尚有特例,亦未可知,是以吾輩醫(yī)者,要虛心也。(與肺結核類似之癥頗多,但以二例外,絕非誤認。)

【治法】治療肺結核,以愈早愈妙,最好是預防法之講求,然普通患者,往往缺乏此種常識,不幸而罹本病,乃又以其為慢性疾患,恒被視為無關重要,倏然失其容易治療之時期,最為可惜,迨至患者自覺危險,遍訪良醫(yī),十之八、九,已入于不易療治第二、三期之階段中,于此時期,若再誤于中西醫(yī)藥,治法不善,反致增加病勢也。則自入岐途,未有不斷送生命者。此癥大概應注意事項,均載入余著之肺癆病自療法一書中,可以參看。自療法全文,列陰虛發(fā)熱節(jié)下。此僅將對癥療法,比較中西治法及藥物之優(yōu)劣,分述如下,以資印證。此皆根據余數十年之實驗,一字一句,不知經過若干次之苦心體察,反復試驗,始敢公諸社會,愿研究此癥者,根據余之報告,再作進一步之探討,更愿肺癆患者,注意余之著述,以作訪求良醫(yī)之指南針,自不致誤入岐途,早脫病苦,是則著者之本意也。

1.熱以下與前列癥候次序相同之一癥,為肺癆病中最要之征象,亦最難療治之一端,欲使此癥急速退熱,除服用西藥安基比林、規(guī)尼涅、別拉密童等退熱劑外,絕少速效。然此等西藥,往往誘起自汗、盜汗,在心臟衰弱者,且恐驟致心臟停止之大危險,故以不用為是。規(guī)尼涅雖無發(fā)汗之副作用,然用之多不能退熱,且能誘起嘔吐、眩暈,亦非適應此癥之良藥,近世多用愛兒邦藥片者,然其效極緩,價又極昂,非多日繼續(xù)服之不可。而亦不能十分準確退熱,不過比較安基比林等,為和平耳。以樟腦酸佐別拉密童伍用,以防出汗過多,心臟停止,亦是一法。中醫(yī)稱此種熱為陰虛發(fā)熱,實含至理,故滋陰藥中,實有一、二味有確效者。中藥滋陰藥,品類極多,不可濫試。例如白芍、此藥不但養(yǎng)陰,且能斂汗,又能斂肺止嗽,為治肺癆病不可多得之品。生地、丹皮、地骨皮女貞子、牡蠣鱉甲、板、桑寄生,均有相當效驗。白芍用量,須在一兩以上,馀藥須在六、七錢以上。其馀中藥內所列滋陰退熱之藥多無效,不必試驗,佘已歷試多年矣尤以麥冬五味子、吳茱萸、白術、當歸肉桂肉桂一味中醫(yī)有引火歸元之說,西醫(yī)亦用肉桂酸,然多無效。等藥,萬不可用。以習慣用者頗多,故特別申明禁用,人參雖非絕對禁用,然流弊頗大,不可不慎。以上所列有效之中藥,若在第二期,或第三期,尚未至十二分衰弱者。十之八、九,可以退熱,且其效力和平永久,不似西藥之急遽退熱,效力持續(xù)時間甚短,故比較優(yōu)良。其中藥唯一優(yōu)點,即絕無發(fā)汗之副作用,對于衰弱者之心臟,絕無絲毫危險,且與止咳、止汗、止血等藥,更有相得益彰之美,可以放膽用之也。西藥注射劑,關于肺癆者,晶目極多,試驗多次,均無良效,不可濫用。一般西藥宣傳刊物,多不直實,不可盡信。

余以為正常之熱(平溫)在人體內,乃最寶貴之物。惟肺癆病者,陰血不足,不能含濡此熱,使其潛靜融合,以發(fā)揮其溫暖人體之正當作用,反而浮游灼爍,不得其所,釀成亢旱干枯之病態(tài)。醫(yī)者宜設法令其歸納、中和、吸收,自然熱退。若以西藥退熱劑解除此熱,是將人身寶貴之生活力,加以斧削,一時雖覺熱退,而其馀幸未全離陰血之熱,必又浮出,故仍發(fā)熱也。www.med126.com若屢屢用西藥退熱,則必致剝奪凈盡,一毫熱氣皆無,此熱退盡之日,即人體內生活力耗盡之日,心臟不停何待乎?故余主張治肺癆之熱,可以使熱收縮,不可使熱放散,自以為頗有精義。蓋一部分西藥退熱,是使熱放散于體外,故病人雖覺暫時輕快,實則等于剝奪其生活力一次,默默中反使肺癆病患者,更受莫大之損失。本此主張,故余用中藥退熱,只是使熱收斂,保存含濡,絕不令其外散。西醫(yī)認此熱為有害,故退熱之藥,與治實熱(例如溫癥)之藥同,余認此熱為人體內極寶之物,人之所以能恢復健康者,全賴此熱。若此熱用西藥或中藥內之發(fā)散藥,強制使其放散,則旋散旋熱,去一分熱,即去分生活力,生活力盡,而人死矣。故余主張必使此熱收斂于氣血之內,不可排除于人體之外;必使此熱退回于氣血之中,不可放散于皮膚之外。西醫(yī)患此熱之多,余恐此熱之少也,余本此主張,歷試多年,實有奇效,此論與西醫(yī)說正相反,與中醫(yī)說亦不盡同,然余治病重實際,既不敢空談誤人,(古醫(yī)書多有此弊)亦不敢從新說,愿有心人一試之。

2.咳嗽,亦為本病主要之征候,此種極頑固之咳嗽,雖一般患者,不必盡有,然咳嗽一癥,治療上實感困難,且愈咳則肺愈震動,愈震動則炎癥部愈大,而痰亦愈多,肺內侵潤部分,更易擴充,故止嗽之法,在本病過程中,與退熱方法,同一重要。蓋本病之咳嗽與熱,相輔而行,愈咳則愈弱,愈弱則愈熱,熱減咳亦減,熱加咳亦加也。止嗽之藥,中藥之白芍,應居首位,凡日期稍久有肺癆嫌疑者之咳嗽,以白芍為主藥五、六錢,佐以杏仁、貝母、紫菀、桑白皮、枇把葉等作煎劑或加梨引,三、五劑后,無不大效者。稀痰過多,茯苓為必用之品六錢以上,若系稠痰,則橘紅、遠志根,必須加入,三期之末,病人有痰極稠,不易吐出者更危險。皆中藥之有卓效者。然以余之經驗,中藥止咳,效力常久,是其優(yōu)點,但大多數只能緩緩減輕咳嗽,若令病者完全不咳,則殊感困難。西藥止嗽之品,有特效者,例如鹽酸歇魯因、莫爾比涅阿片,哥羅仿等,凡阿片制劑,對于小兒,非常危險,萬不可用,慎之慎之。皆不外麻醉之類,不可濫用。其比較和平者,則有拕洶兒氏散。此藥雖亦含有阿片,但含量甚少,對于小兒尚可用,然亦必須小量。是以單論止咳藥之效力,中藥固不及西藥之有速效,然西藥麻醉晶,并非真能治療本病不過麻醉作用所致,故藥力一經消失,仍然咳嗽,較中藥之對于咳嗽,確能根本減輕之現象,似屬各有短長。然醫(yī)者如能于相當場合,利用西藥以濟中藥之所短,則相輔而行,實有不可思議之妙,是在醫(yī)者運用得當耳。

3.吐血,肺癆之咯血或吐血,最足惹起病者之惶恐,此癥雖非絕對危險,然往往患者精神感動太劇烈,因而增加不良之影響者不少。故止血方法,在治療上,功;非常重要,尤其在大吐血時,更宜特別重視。醫(yī)者凡遇輕微之咯血,即應明白告知咯血之病理,使其加意預防,免致日后之大吐血。若遇大吐血病者,極端驚慌時,醫(yī)者必須設法安慰之,務使患者及其家族,格外鎮(zhèn)靜,而后施以對癥之藥品,以期止血。在大吐血時,若以暫求速效為目的,當然以注射西藥麥角劑為宜,內服亦可。用麥角及阿片等劑,均有止血之速效,以余之經驗,麥角一藥,雖有止血之效?然隔若干時,或數月、或數年之后,患者若再吐血時,其數量必更大。此或為一般醫(yī)者所不知意者此藥有刺激血管、收縮神經中樞之作用,因收縮血管之力過強,或致該部郁血,故積之日久,反致大吐血歟,至此藥之易于中毒,及不宜于懷孕之婦人,收縮子宮種種缺點,中醫(yī)更不可不知。余在完全崇信西醫(yī)時期,每遇吐血癥,幾無不用此藥,后則漸漸發(fā)現其缺點,即只以暫時止血而論,亦不能盡如藥物學上所載之效驗。成藥販賣之宣傳刊物,更不必論。余實遇有數例,在肺病大吐血時,連續(xù)適用麥角劑之極大量,約五、六日,竟不能完全止血,僅僅止其大吐,然一日之間,尤其于早晨,必吐二、三口,或數十口。(一日藥量用至一·○克,此藥用大量至五、六日,原非所宜,乃竟不能收效。此外尚用可阿古連注射皮下,同時嘗用麥角劑內服,并不能收完全止血之效。此例甚多,故余現在對于吐血,不主張純用此類西藥矣?┭倭繒r,更不可用麥角劑,以免后患。

中藥中之白芍,其止血之效力,乃至神妙而不可思議。上述數例,于麥角及其他西藥,不能完全止血時.或再發(fā)更大吐血時,竟以白芍四錢至一兩佐以節(jié)一兩、漢三七一錢、生地四錢至八錢等藥,而完全止血,且止血后均經過數年或數十年,亦未見再發(fā);蚋静挥梦魉,一遇吐血或咯血,即以白芍為主藥與之,率皆一劑即有奇效。有時以白芍之方,與麥角之方,每星期掉換令患者試服,十分之十無疑地皆于服麥角時期,復發(fā)吐血,病勢反復此例亦不下數十。故余至今廢止麥角劑,并以余之確實試驗與比較成績,坦白說明于此。愿中醫(yī)堅信白芍為止血神晶,放膽用之,愿西醫(yī)注意白芍止血,千真萬確,毫無流弊,迥出于麥角等止血西藥之上也。

白茅根、天花粉二藥,于初起之咯血,或驟然大吐血不論肺、胃出血用之良效。然此藥只宜在體氣未衰,偶爾吐血者用之,萬不可施用于二、三期肺癆之吐血,倘或妄用,必致病勢加重。喘促、失音,即以此二藥媒介,與麥冬、五味子及其他溫補藥,同一流弊,久用必失音不可不知,此亦屢經實驗者也。

大薊、小薊二藥,止血亦有良效?此藥自春至秋,鮮者極多,吾鄉(xiāng)俗名曲曲菜、青青菜、薊菜,遍地野生,可作餡,可作湯,可作咸菜,以之佐餐,常常食之。盡可令病者以此為常食品,不必加入藥中也。

4.汗,肺癆既有頑固難退之虛熱纏綿日久,消耗體內有用之津液,(然并非如實熱之消耗津液,此熱因虛弱浮游于外,不能與氣血含合,互生互長,以致津液失其來源而干枯,此余對肺癆熱一貫之主張,愿學者深信此言也。)皮膚肌肉,因而不健全,自汗、盜汗,亦相繼而至,愈熱愈汗,愈汗愈弱,病者之危期至矣。根本止汗,必重用中藥滋陰,例如生地、白芍、元參、阿膠等,其中最有奇效者,首推白芍、生地,再佐以收澀滋陰之生牡蠣、生鱉甲等,用之必能止汗,但此種藥量,用之均宜在一兩左右生地可用五、六錢方能有效。西藥止汗劑多劇烈,且非根本治法,不可用也,其他中藥止汗類,例如小麥等,亦不必用,間有用人參、當歸于此癥者,余不主張之。

5.失音,此癥在肺癆第三期,或誤服不對癥之藥,往往如此,偶爾風寒咳嗽失音,不在此例,不可誤解。喉頭結核時,亦有此癥狀,肺癆之敗象也。此癥有效中藥,例如生扁豆、懷山藥、蓮子、苡仁、沙參等,佐以白芍、牡蠣、炙桑皮、炙枇把葉、地骨皮、杏仁、橘紅、遠志根等味,不公皆用,可以選擇、不難收效。此中醫(yī)虛則補母之說,以睥胃屬土,以肺屬金,失音之癥,責在肺氣太虛,補土所以生金也。余不愿談此理,然補睥胃藥,試之良驗,蓋強壯治法,實治肺癆之上規(guī)也。治失音頗有良效。西藥對此癥無良藥蓋中藥補養(yǎng)脾胃,即合于西醫(yī)治療肺癆之原則,身體強壯,渚癥自愈,然服龜肝油、帕勒托等,則絕無效。所以身體稍健,而聲音恢復,亦有定理。試驗極確但中藥之溫性補藥,例如肉桂、干、人參等及種種涼性藥、例如花粉銀花、白茅根、麥冬、天冬等。收澀藥、例如五味廣、烏梅等。則實不宜于失音之癥。此類藥品,未失音前誤服之,可致失音,既失音后,再誤服之,則不可救藥矣,慎之慎之。

張嫗年四十八歲,通州城南車里墳人,余家之女仆也;紭O重之產宮瘤,因出血過多,身體漸弱。又以伊本鄉(xiāng)婦,不慣燒煤,前在姚姓家傭;工,一家四、五個煤爐,由伊一人掌管,(自云曾受煤氣)遂有氣管支炎之習慣病。每至冬徒,一添煤火,必患咳嗽氣短,(俗名憋氣)有時呼吸阻滯,夜不能臥。戊寅春,忽失音,(前亦有失音,以此次為甚。)月余不愈。經某醫(yī)用桔梗五錢,法夏五錢,麥冬五錢,河于肉三錢、化紅二錢、元參五錢,甘草五錢、蔞仁二錢,生地四錢,知母三錢、貝母二錢、枳實三錢、香附三錢、燈籠三錢、銀花三錢.五味子一錢。(藥名均照原方抄錄)服數劑,更其,絲毫不能發(fā)音矣。余乃以蘇子二錢、法半夏一錢,金銀花一錢、鮮蘆根五錢,沙參二錢、炒生地二錢、生百合三錢、旋覆花一二錢、甜杏仁一錢、炒粳米引,煎服,共服七劑而愈。此例本不足錄,只以此病用藥與此章本淪相抵觸,而亦有效,則以其原因為煤毒,并非結核,故此等藥,竟能收效。若在第三期之肺癆失音,則絕不可用,錄以此見醫(yī)者認癥及讀書,均須有靈活之眼光,不可拘板,此道之所以難也。

6.煩躁,此癥并非必要主征,以精神的療法,求其安慰,自然癥候消失。此外環(huán)境之改造,余曾因此癥而辭官職,三期之肺癆競獲痊愈。職業(yè)之選擇,肺癆愈重,煩躁亦愈甚,普通人認為肝氣,即是此癥。均有良效。藥品方面,不過平肝滋陰之品,白芍、生地等肺癆漸減,此癥亦必隨之而去也。

7.喘,肺癆病在未至十分衰弱時,若有喘癥.或病者自覺氣短,稍稍與以中藥之旋覆花、桑白皮、杏仁、熟地少用、沙參、白芍、首烏、阿膠、建蓮、山藥、苡仁等,或間接治喘,或直接治喘,均能有效。然至肺癆末期,肺之本體己崩潰殆盡,發(fā)現真性喘息時,則無法挽回,必不得已而用西藥之麻醉劑,亦屬飲鴆止渴,絕非善策。麻黃素絕不可用于此種喘息。近有用樟腦制劑者,比較穩(wěn)健,然須絕對避免酒精。屋克沙福之調制,多添加酒精,橙皮糖漿,雖為調味藥,然內有酒精,不可不知。中藥內之紫河車真有根治虛癆喘促之效,但制法宜格外潔凈耳。

8.貧血,因肺癆而致貧血萬不可用西藥之鐵制劑,及中藥之當歸等補血藥。此癥不必專治,只要肺癆得脾胃調和,飲食增加,身體強壯,則貧血自愈。若在肺癆藥中,加入補血之品,十之八九,愈補愈熱,不但無益,而反害之,此余歷試不爽者也。余曾親見有因服帕勒托自來血等,反致誘起吐血者。

9.怔忡,此為中醫(yī)病名,肺癆大吐血后,往往見之;颊咦杂X,心臟忐忑不寧,每隔數分鐘,或數刻鐘,即宋一次,為心血不足之危象。有此現象,無淪如何,萬不可用西藥之退熱劑及麻醉劑。然在普通人,往往不甚注意,實則大吐血后,頃刻之間,因而失劫生命者,即由于此。余在治療肺癆中,甚不主張用參、芪、當歸等,然遇此癥劇烈時,深知性命有不保之危險,輕微之怔忡不在此例故必重用大劑臺參、炙黃芪、當歸身、白芍、柏子二、炒棗仁、龍眼肉、炙甘草,以上藥味,不町增減,以末治之,唯大吐血尚未全止時,若患此癥甚急,不可驟用大劑參、芪,反致大吐,此時可以西藥樟腦酸內服,若有虛脫之慮時,可注射強心劑,例如哥羅那金,實芰答利斯等,以暫救一時之危險。(中藥可以暫停)此種西藥,持續(xù)時間,不如中藥之長,可暫用之,以資急救,若根治心臟衰弱之左方,仍以中藥為準也。以資挽救不可拘泥。

10.泄瀉,此癥為肺癆病末期臨危之現象,每伴浮腫以俱宋,蓋其腸內,已滿布結核菌,完全失其吸收之作用,血液來源,既漸減少,血行障礙,勢所必致也。以中醫(yī)說,則為脾腎虛弱已極之現象,總之病者滋養(yǎng)缺乏,已成難治之癥,若再加以泄瀉,則所進些微食物,完全在腸內不能吸收,養(yǎng)源斷絕,不死何待?故善治肺癆者,在病人尚未十分衰弱之時,即當先顧脾胃,此是要訣以預防此癥之演變。不幸病者發(fā)現此癥,此時萬不可服魚肝油等若欲求一時速效,則阿片末、次硝酸蒼、單那而并等西藥,均有確效。凡肺癆病者,飲食下咽后,既覺腹痛,即是泄瀉之預兆,不可不防。然中藥之蓮子、山藥、苡仁等亦有效,但力緩耳,病勢至此,十之八九,不能挽回矣。

肺癆病治法總論

余既認定虛弱為肺癆原因,結核為肺癆結果,故余治此癥專注于脾胃及腎之清補,使病者脾胃強壯飲食增加,自然氣血漸旺,腎陰潛和自然虛陽歸納,可以根本限制結核菌之繁殖。此癥不適用補氣、(參、芪)補血(當歸及鐵劑)等藥,蓋以此病例有一種虛無飄渺之熱,游離于肌肉皮膚之間,稍加燥補,則熱更升高,而肺之炎癥部,受其灼爍潰爛更甚,無益有損也。是以蒺、熟地、山藥,白芍、蓮子、扁豆、苡仁、茯苓等品,看似清淡,然補養(yǎng)脾胃及腎,不溫不燥,適合于有虛熱之病體也。夫虛熱何由來?蓋因病者氣血太弱,失其溫煦涵潤之正規(guī),不能抵抗菌毒,遂致生此慘敗熱象,此熱并非由毒素產生,乃人體內抗毒力量,勉強掙扎,不肯受死于菌毒,而發(fā)生筋疲力竭自救之呼聲。西醫(yī)退熱藥,乃多半退實熱,用之于此,是將此些微掙扎之自救力,而又加以解除也。是以因用退熱藥,誘起自汗者實多,不但無益,而反害之,此種虛熱,恍惚迷離,如因風之游絲,不可捉摸。蓋熱之正當生理,本應涵蓄于吾入氣血之中,氣血若無此熱之溫煦,則不能生長,此熱若無氣血之含吸,則亦失其附麗。此癥氣血與熱,因身體太弱,愈離愈遠,則愈虛愈熱,愈熱愈汗,愈汗愈虛,陰陽脫鈕,日久抱合愈難,勢必消耗灼爍,使人體之內無絲毫自救能力而后已,故肺癆臨危,反不熱不咳矣,若只認為菌毒,猶淺見也。在稍有生活力病者,常服此種健脾養(yǎng)胃補腎之藥,使其真陰漸固,消化容易,納食健全,得一分食物即多一分氣血,久久自能氣血漸旺,抵抗力增加,此種無著之虛熱,即漸漸與氣血濡合,而歸于平靖,故氣血暢旺,未有不退熱者。然用此等中藥,必合大劑養(yǎng)陰之品用之,白芍、生地、阿膠、地骨皮、牡蠣等以促其陰陽之攏合,一面兼顧肺癆。唯一目的,必先止嗽,蓋不震動肺體,而后可望減少炎癥產出物,不令其為害于血液,希望游離之熱,不再受其擾動,而后安靜含濡,容易潛藏入陰,則健脾藥亦有用武之余地,使肺之病灶不再擴大。有數日不咳,則脾胃藥得其機會,大見功效,漸漸生長,氣血調和,自然不咳不熱。其初雖系藥力強制,其后即成自然向愈,身體日強,病灶日漸縮小,即是此癥唯一向愈道路。止嗽之藥以重用白芍、杏仁、炙桑皮等最有效,必不得巳時,可兼用西藥之止嗽劑,然西藥不過一時用之,以補中藥之不足,亦經驗談也。此癥絕對不可用中藥之五味子等斂肺藥及其他中藥,不但無益而反害之。肺癆之熱,最不易退,然若認定此理,堅信不疑,未有不奏效者,病人自覺手足心發(fā)熱,或胸內熱灼,皆是此熱,萬不可用苦寒藥也。若用西藥麻醉劑止嗽,病人嗽止更覺痛苦者不宜過用麻醉藥,此時已入危境矣。

余曾治有極兇險之肺病,參看醫(yī)驗無不以此法而退熱,唯此種立論,理想上與西醫(yī)說不能吻合,而排除中醫(yī)說法之處亦不少。余實不敢只憑理想,憑空結篆,貽誤后人,致蹈以前中醫(yī)著述之罪惡,余只知治病有效,即為有價值之學說,既由實驗得來,因而恣談之,以告同好。此章可與前論陽虛發(fā)熱,陰虛發(fā)熱參看。然肺癆者,則陰虛者多,不可誤用補陽藥也。又中藥內補藥最多,凡本論未載之補藥,萬不可用,即其他止嗽止血退熱等中藥,未經此論表出者,均不可用。

以余對此癥,歷試中西藥,已四十余年,臨癥何止干百,試之又試,煞費苦心,一字一句,皆實驗談也。余治此癥,實有獨得之妙,頗饒興趣也。比較中西藥之效力,固不可先存偏見,尤不可不具多次之實驗。余對肺癆病一癥,本諸歷年臨床之實驗,下一斷語曰,中藥實勝于西藥也。蓋此癥治療中,雖有時借重西藥之止嗽止血等劑,然不過利用一時,根本奏功,全在中藥。此中分際,苦于余之筆墨拙劣不能言傳。但不用西藥,完全以中藥治療雖能有效,不能奏厥全功,然雖不能完全治愈,最低限度,亦可以帶病延年。限于本淪所采用之中藥,若濫用其他中藥,流弊極大,不在此例。反之,若不用中藥,完全以西藥治療,其一時的特效,似勝過于中藥,例如咳嗽,注射或內服麻醉劑,十之八九,可以立止,然非根本治法。然根本不如中藥之效力,持續(xù)常久。且西藥內之補劑,其意義不與中藥補劑相同,不可誤認即為中藥之滋陰補血之類,常見有誤服西藥之補劑,反而誘起吐血,即其明征。即肺癆病恒用之補劑,例如魚肝油、帕勒托等,均有流弊,歷經試驗,亦不如中藥確實。以故西醫(yī)對此癥,除用天然療法用外科手術更危險外,藥物療法,可謂等于無用。

但若采用西藥西醫(yī)理論一部分之特長,以補中藥、中醫(yī)醫(yī)理一部分之缺點,挹彼注茲,則中西醫(yī)藥之對于此癥,實亦有其相得益彰之價值。但單獨適用中或西醫(yī)一種之治法,則收效均不完全,尤以西藥之缺點更多。總而言之,余所指定之有效中藥,其效力實勝于西藥,若于中藥藥力不能達到治療目的之某時間內,參用西藥,則其收效之速,更勝于單用中藥。

中西藥互用,中間總要隔開二十四小時,以免中西藥相合,致起化學作用,危及人體,此一般醫(yī)者之恒言。然余既深知中西藥對此癥有不可偏廢之理,希望當代學者,深研余所歷舉,關于此癥之各藥,其化學作用,究竟如何?是否若干年后,有根本化除中西新舊等字之一日,而成為世界醫(yī)學,是則余所深望者。故對本病治法,余頗自喜也。

【醫(yī)驗】向日凡中醫(yī)治愈之大病,在西醫(yī)多疑為并非本病,不過類似之癥而已。例如肺癆病,西醫(yī)認為絕無特效療法,一旦經中醫(yī)治愈,則疑為必系普通之氣管支疾患,非必真為結核性之肺癆病。此種觀念,不但容易錯誤,且可阻礙中西兩醫(yī)學之接近,常此以往,真如自畫鴻溝。余以為學者正當態(tài)度,不應如此,沒必互相盲訾,何異市儈耶?余深愿對此道感覺興趣者,切不可自信過高,置多數病人于不顧,而自分其門戶之見也。此處所列數醫(yī)驗,乃擇其千真萬確,較重之肺癆病,而又取其住址確實,環(huán)境較險,信而有征,易于訪問者,詳舉數例,以概其余,愿高明教之。

祁連城,住德縣東關,患肺癆病,時年二十歲,于光緒二十五年,延余診治。所現病狀,為咳嗽,咯血特甚,日哺發(fā)熱,脈細數,自汗,患病已年馀,瘦弱已極,已成第三期肺癆,除囑其注意攝生,嚴格適f1411.cn/sanji/用空氣、日光滋養(yǎng)療法外,參看《肺癆病自療法》內服藥一如上述。即前論治法內所采取之各藥品,唯圖節(jié)省文字,諾方總列于后,以免重錄。調養(yǎng)半年已痊愈,身體強壯此人現仍健在,從未再發(fā),肺癆病治愈后,往往因事復發(fā)。近已年逾五旬,康健猶昔。此癥以熟地為主藥,白芍等次之,此癥年歲較遠,特錄之,以見中藥治療此重癥,痊愈后,永未再發(fā)也。

陳幼廷,德縣東關太平街洪昌號經理,年二十馀歲。于民國二十六年,宋京就診,所現癥為虛熱,咳嗽,吐稀痰極多,兩頰發(fā)赤,咯血特甚,虛汗,脈虛數已極,衰弱太甚病已經年;經診斷后,認為第三期肺癆,給予《肺癆病自療法》一冊,囑其嚴格照辦,一面與以此癥以白芍為主,茯苓次之,馀藥即本論所談者。中藥膏劑,并令服西藥愛兒邦藥片。約數月,已漸恢復健康,適值戰(zhàn)事,逃難流離,不能服藥者累月,然幸未發(fā)生變故,平靖后,又服藥二月馀,即痊愈。乃又因妻喪,哀勞過甚,又咯血數口,急服前藥,又平復矣。此癥對于療養(yǎng)方法,限于時勢,不能完全做到,是以向愈較緩。當此癥來診時敗象皆具,肺臟已有崩潰之險,法在不治。幸而藥餌有靈,故在治療期中,雖一再逢著北方之大變亂,家庭之大悲哀,顛沛流離,而又加以焦慮商業(yè),哀愁喪葬,均犯此癥之大不違,乃竟病勢漸退,卒未演成大險,得以保全生命,此本案之所以可記也。

王維山,住北京府右街八號,年二十四歲。直系血族中,因患肺癆病而死者,已數人,于二十七年四月來診。因供警職,不易請假,故僅有咳嗽,仍勉強支持。以前僅有劇烈之咳嗽,自覺身體格外疲勞,不思飲食,近忽失音,咯血,咽痛而干,自汗,吐稀痰極多,特別感覺胸內灼爍極甚,午后體溫更高,不能向左邊躺臥,診脈細數。肺癆雖大多慢性,然至第三期亦有兩三月內即致命者,此癥現象,頗似此類。認為第二期肺癆,乃以本方以白芍為主治之,即止血,未出一月,嗽止,汗止、失音亦去、飲食增加,即最痛苦之胸內灼熱與最可慮之午后發(fā)熱,亦隨之即愈,誠大幸也。此癥若再勤務,必不能治,且其血族遺傳,又有此癥,殊屬危險,余勸其先辭職務,是以治愈較速,以其體氣尚未大衰也。

吳夫人,住北京新街口時克亮胡同一號,年三十馀歲,于二十六年四月,先患滲出性叻膜炎,經治愈者,吳君充第二監(jiān)獄醫(yī)職,自己治愈。誘起肺病,有極頑固劇烈之咳嗽,所吐之痰甚多,且稀,有腐敗臭味,午后熱度微高,飲食大減,脈沉澀,恒覺胸脅有水潴留。此癥在中醫(yī),多以為痰飲,實則病理上,以肋膜炎誘起肺結核者,此例正多,是此癥已成肺癆病,且浸潤極速,稍延誤,必不能治矣。據吳君病者之夫稱曾服止嗽藥及注射百克妥爾等藥,均未見效。延余診治,先服湯劑,以茯苓為主,白芍次之,飲藥同前例。即大效,繼服膏劑,約月馀而愈。

曹君,住西四大拐棒胡同二十三號,年二十一歲,系鞋匠學徒,于二十六年三月延診。

據稱病因患溫癥水瀉,每日勉強飲酒治病,或告以偏方,如此誤人甚矣,約二月之久,遂患咳嗽痰喘,頭暈、盜汗特甚,午后發(fā)熱,失眠,衰弱已極,兩肩高聳診脈,右手無脈,左手脈細數而微,飲食極少,脫力種種危象畢露。至此已延遲三月馀矣。余既認定為第三期肺癆,乃與前藥,以白芍為主,不用茯苓,佐以杏仁、生地、沙參、橘紅、牡蠣、貝母、竹葉、元參、梨等味。月艮五、六劑后,喘止、盜汗止,咳減,熱度下降,右手脈出現,精神已振。此癥中間曾用拕氏散、重曹,凡七日,均見大效,用此藥時,均在白天,夜十點鐘服中藥,特記于此。肺癆病主方此方不可不經診斷隨便濫用,加減時務宜慎重。

白芍六錢至一兩、茯苓五錢至一兩、山藥四錢至八錢、生地三錢至八錢、熟地四錢至八錢、芡實四錢、苡仁四錢、貝母二錢至五錢、沙苑四錢、杏仁四錢至六錢、橘紅五分至一錢、梨一枚為引。

吐血加藕節(jié)八錢、漢三七末一錢。

虛汗加生牡蠣一兩、鱉甲一兩(先煎)。

咳甚加炙紫苑四錢、粟殼三錢、炙桑皮三錢。

痰多而稀,重用茯苓,加遠志根三錢。

咽干咽痛,力口元參三錢、竹葉三錢去茯苓。

此方各藥,雖皆平常習用之品,然不知幾經比較,幾經試驗,幾經失敗,而后始能成功。余確認此寥寥數藥,實為治肺癆病之主藥,此藥凡遇對于極重之肺癆十劑內外必見大效。凡咳嗽,痰喘,失音,吐血,虛汗,胸內熱灼,午后發(fā)熱,泄瀉,全身衰弱等現象,耐心服之,自然諸癥減退。若病勢不同,臨證加減,不過一、二味,凡本論未采用之治癆各藥,均經試驗多次,深知其絕無效用,故不列入,而此寥寥數味,又深知其確有奇效也。醫(yī)者倘信余言,不必再試他藥,亦不可輕視此等中藥也。

建蓮子,苡仁與山藥,扁豆同用,確能調養(yǎng)脾胃,久服毫無流弊,對于衰弱已極之肺癆,為必需之品,久服不但消腫,且有退熱之效,但必須與止咳滋陰等藥合用耳。麥冬、天冬、花粉、白茅根、金銀花、丹皮、地骨皮、熟地、元參、枸杞子、瓜蔞仁、海浮石、沙參,有時可用,然用時必須謹慎,不可濫與。

肺癆病服中藥五、六劑,如見效后,不可常服湯劑,以常服膏劑為愈,恐傷胃也。余喜將湯劑加重分兩,改作膏劑,一日三次,用開水化服,但有泄瀉傾向者,不可加蜜?梢飴糖代之。

漢三七、桑寄生,有時可用,但必須斟酌盡善,方可加入,否則以不用為是。其他對癥西藥,一時用之,未嘗不可,但不可認為主方,本編原非專講西藥,故從略。

大吐血時,以生白芍一兩,藕節(jié)一兩,杏仁五錢,漢三七三錢,煎妥分三次,于一日間服下,比較西藥和平有效。

大吐血后,血雖止,而心臟衰弱太甚時覺忐忑不寧者,必非小恙,應以生白芍一兩,臺參五錢,炙黃芪五錢,當歸身六錢,炒棗仁四錢,龍眼肉三錢,炙甘草二錢煎服,一日三次。此

藥不可加入以前止嗽等藥,蓋此癥不救,頃刻致命,西藥之強心劑,歷試不如此方也。此方見效后,必連服三、五劑,分量酌減,心臟衰弱現象減去后,仍用以前治肺癆藥,療治肺病可也。凡忐忑現象連續(xù)而宋,每隔數分鐘一次者,急速以此法治之,遲恐不及。若危險過甚,已有虛脫之慮時,注射西藥強心劑亦可,但病勢稍緩仍用中藥可也。

人參、白術、當歸,必俟肺病治療成效大著后,諸癥皆退,而后可以漸漸試行加入,稍有不適,立即勿用。在諸癥(例如熱咳、咯血)未退以前,此等藥總以不用為是,以其補性呆滯,恒有助熱之流弊也。

本論未采取之各學說,及中西藥品強半均在無效之例,不可再試,以余已遍試四十馀年,深知其無用也。(注射藥亦在內)

以上所列中藥,不知經過幾百次之實驗,始能確定其效力,而筆之于此。學者不可以其平常而忽之,更不可隨意加減,致減效力,以余對此種藥品之分量,亦試驗多次矣。所列數例,均擇其確實可以查訪,除居住余之故鄉(xiāng)(德縣)即近在北京者,其他遠人,不愿列入,以免又蹈前人醫(yī)案,故為鋪張之虛偽陋習。

普通之咳嗽,及稍久之氣管支病,萬不可誤認為肺癆病,冒然以余之方法治之,以免誤人。余以十二分熱誠,希望真正之西醫(yī),研究余此種報告之是否確實,并希望拋開中西新舊各成見,實事求是,直接訪問病家,請其說明,共謀增加治療此癥之方法及效力,或于醫(yī)術上不無小補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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