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英鋒 發(fā)表于 2002年09月20日 @ 00:00:00 CST
江西中醫(yī)學院中醫(yī)系中診教研室 330006
眾所周知,肝肺兩臟有相克關系,其中“肺稟堅金之性,而體反虛,肝稟柔木之性,而體反沉實,故肺養(yǎng)其嬌,易遭侵克,肝憑其悍,每肆欺凌,是肺稱嬌臟,肝為剛臟”(《潛齋醫(yī)學叢書》)。因此,病理上每因肝旺生發(fā)有余,肺弱肅降不及而產(chǎn)生肝病乘肺之證。其中,屬
肝火犯肺、肝氣犯肺者,診治較易,而屬肝風犯肺者,因其臨床相對少見,同時又缺少成方,易于漏診失治。作者在對
烏梅丸的專題研究中發(fā)現(xiàn),以此厥陰主方治療肝風犯肺之證,卻有靈活變通之妙。
首先,肝風犯肺證與厥陰主證,病機可以相通。厥陰之上,風氣主之,厥陰足經(jīng)司令,肝為主臟,故肝風內擾為厥陰主證的主要病機;又因肝為
將軍之官,其性剛暴,風木一動,則恃強凌弱而善干他臟,近者侮脾乘胃,遠者沖心犯肺,上下左右無所不至。所以,厥陰主癥雖以“
消渴,氣上撞心,心中疼熱,饑而不飲食,食則吐蛔,下之利不止”等肝風挾寒挾熱而橫犯脾胃、縱干心腎之癥為提綱,但若進一步循經(jīng)貫膈,即可上沖胸肺而致嗆咳喘逆之象。因此,肝風犯肺,尤其是同挾寒熱而虛實夾雜者,正與厥陰病機相關。
其次,
烏梅丸作為厥陰主方,獨具斂肝熄風之功效,可以從肝治肺。因為該方集酸苦辛甘、大寒大熱于一體,不僅以辛甘助陽、酸苦堅陰、溫清互用而能夠調理陰陽,平定寒熱,而且重用烏梅(占全方半量)佐以
苦酒,突出以酸制風。酸屬木味,其先入肝;酸性收斂而主陰靜,風性疏散而屬陽動,故“酸以制肝”、“風yin所勝……以酸瀉之”正屬對冶。所以仲景以烏梅為君而名方,旨在斂肝而收風。由此治肺,可以正本清源,風木一旦平熄,余氣自復順降。至于甘味補虛,
人參益氣助肺、
當歸養(yǎng)血柔肝,不失體用兼?zhèn)、虛實兼顧之治。因此,臨床運用只要守其意而不拘其方,師其法而不泥其藥,隨風氣兼挾之偏重而稍加進退,即可以從源治流之法,變通治療肝病乘肺--尤其是風挾寒熱、乘虛內動的錯雜之證。
再從實例論,清代汪昂的《醫(yī)方集解》已有用該方“治胃府發(fā)咳,咳甚而嘔,嘔則長蟲出”的經(jīng)驗記載。葉天士則從“肝厥內風”的理論高度,創(chuàng)造性地運用該方治療十余種雜病,其中不乏肝病乘肺的實例,如“石,氣左升,腹膨,
嘔吐涎沫黃水,吞酸,
暴咳不已,是肝逆乘胃射肺,致坐不得臥。安胃丸三錢(烏梅丸去桂、辛,加川楝、
青皮)”(《臨證指南醫(yī)案》),F(xiàn)代中醫(yī)雜志中,也有數(shù)篇類似的治驗報道。作者在從師臨證中,也親身經(jīng)治過這類病癥,此僅舉一
咳嗽病例,以示一斑。
徐某,男,65歲,1989年3月15日診。反復咳嗽數(shù)年,加劇半年。每次發(fā)病,咳嗽暴作,胸脅抽痛而左甚,伴有氣從心下上沖胸咽,欲咳不已,心煩不寐,口渴而欲飲溫,背寒而略少量黃痰。此次病劇,痰中帶血,晝日寒戰(zhàn)而手足厥冷,入夜
發(fā)熱則手足欲伸被外,至夜半則無汗熱退。素有頭暈、不欲食、便結。舌紅苔白,脈數(shù)、中取弦、按之弱。前醫(yī)以肝火犯肺而屢用苦寒清降,收效甚微。余以厥陰陰陽錯雜、肝風內擾乘肺論,治以調和陰陽、酸收熄風、制肝而平肺,用烏梅丸改湯。重用烏梅30g,減輕熱藥,加川楝、
枳殼各10g,服5劑。復診:厥熱除,咳痛減半,口渴、氣沖、納差也顯減。守方再進7劑。三診:諸癥漸平,微咳、微暈、腰時墜脹,脈微浮稍數(shù)。厥陰已解,陰傷未復,以杞菊
地黃丸滋水涵木而善后。
總之,厥陰主方烏梅丸,重在用酸以斂肝熄風,佐苦辛甘而溫清兼補,正可變通治療肝風犯肺而寒熱虛實錯雜之證。無論咳嗽、哮喘、
胸痹、上消等肺科諸病,若以肝肺同病而內有風象,疑寒疑熱又似虛似實為基本特征者,皆不妨以此方化裁試治,或可取得出奇制勝之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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