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丹溪對日本漢方后世派之影響
朱丹溪是我國金元四大醫(yī)家之一,其創(chuàng)立的學說雖以養(yǎng)陰為宗旨,但在臨床上擅治氣、血、痰等雜病,對雜病的辨治獨具匠心。因此,后世有“雜病宗丹溪”之說。不僅對我國,還對鄰國日本產(chǎn)生深遠影響。本人擬從以下三方面逐一討論。
1承丹溪,開后世派之祖
率先在日本傳播丹溪學說的是日本醫(yī)家,“后世派醫(yī)學之開祖”——田代三喜。1487年,他作為日本僧人渡海來到我國學習中醫(yī)中藥學,隨從當時在杭州錢塘的日本僧醫(yī)月湖臨證。月湖是虞天明(丹溪私淑弟子)的弟子,所承正是丹溪學說。田代三喜在其留學生涯的十二年間,潛心研習醫(yī)術,博采金元諸家,尤尚丹溪學說。1498年,三喜學成返日后,便大力倡導金元四大家,特別是丹溪學說。以其為首的后世派醫(yī)家一掃往昔由于
盲從《和劑局方》所帶來的弊端,擺脫局方醫(yī)學的桎梏,使日本漢方有了長足的發(fā)展。
2宗丹溪,創(chuàng)氣血痰之論
丹溪擅治氣、血、痰等雜病,其辨證論治在著作中有獨到的闡述,《格致余論》云:“血氣者,身之神也,神既衰乏,邪因而入。若夫血氣兩虧,痰客中焦。妨礙升降,不得運用,以致十二官各失其職……”!毒址桨l(fā)揮》云:“氣之為病,或痞或痛,不思食、或噫腐氣、或吞酸、或
嘈雜、或膨滿。自氣成積,自積成痰。”《丹溪心法》云:“痰之為患,為喘為咳,為嘔為利,為眩為暈,心嘈雜、
怔忡驚悸,為寒熱腫痛,為痞隔為壅塞;蛐孛{間轆轆有聲,或背心一片常為冰冷,或四肢麻痹不仁。皆痰飲所致……,百病中多有兼痰者!笨梢岳斫怏w內(nèi)之病患皆由氣血痰所致。至于治療,丹溪善用四君子湯和
四物湯治療
氣血虛虧證;善用“實脾土燥脾濕”法治療痰證,并曰:“善治痰者,不治痰而治氣,氣順則一身之津液亦隨氣而順矣!笨偨Y(jié)其治,《丹溪心法·秘方一百》概述道:“以氣、血、痰為主。凡病血虛,四物;氣虛,四君子;有痰,二陳!
縱觀丹溪關于氣血痰辨治,筆者認為他對田代三喜創(chuàng)立的氣血痰病理觀及其治術產(chǎn)生密切相關的影響。
田代三喜指出,凡體內(nèi)致病因素均可以氣、血、痰概括。與之對應的疾病也就有氣之病、血之病、痰之病。其治術秘訣是:“病由氣發(fā),通氣湯主之;由血發(fā),補榮湯主之;由痰發(fā),和中湯主之!逼涑S弥委熋卦E便是上述三處方隨證加減,共有五十七種方法。比如氣病痢下,通氣湯(
人參、
白術、
陳皮、
茯苓、
甘草)加
芍藥、
木香、
檳榔、
桔梗;氣病
水腫,通氣湯加
木通、檳榔、
澤瀉、
豬苓、
當歸,減甘草;氣病嘔逆,通氣湯加
半夏、良
姜、
丁香、
柿蒂。血病
眩暈,補榮湯(當歸、
川芎、芍藥、
地黃、茯苓、甘草)加
白芷、
菊花、
茯神、人參;血病大
便秘結(jié),補榮湯加
桃仁、
枳殼、檳榔;血病衄血,補榮湯加
阿膠、
茜根。痰病
泄瀉,和中湯(
大黃、霍香、
厚樸、白術、桔梗、茯苓、半夏、紫蘇、甘草、
生姜)加
蒼術、芍藥;痰病喘息,和中湯加桑
白皮、枳殼、
前胡;痰病疝積,和中湯加檳榔、
莪術、
三棱。
試析田代確立的氣血痰三處方,不難發(fā)現(xiàn),其中通氣湯和補榮湯實際上是四君子湯和四物湯化裁而來,而和中湯則是對丹溪治痰法的心領神會。簡言之,這是尊崇丹溪學說的結(jié)果。
3揚丹溪,傳曲直漱之流
丹溪學說還為田代三喜的弟子——曲直漱道三以及道三的弟子——曲直漱玄朔所推崇,以致曲直漱之流所形成的醫(yī)學體系在江戶中期極為顯赫。
曲直漱道三師承田代三喜,受其師影響,對金元四大家尤其是丹溪頗為崇拜。這在其著《啟迪集》中多處引用丹溪和虞天明之著以及專設“諸氣篇”、“
血證篇”、“痰飲篇”及其另一著作《切紙》“四證四劑多寡篇”中論述的氣、血、痰三要素里窺見一斑。故有人將其歸為丹溪學派。
下面就中風一證略作展開討論。對于中風,朱丹溪在《丹溪心法》中闡析如下:“中風大率主血虛有痰,治痰為先,次養(yǎng)血行血。”“治風之法,初得之即順氣,及日久即當活血”。虞天明在《醫(yī)學正傳》則論述更詳:“其證有中臟、中腑之分。證多有不同,中腑者多著四肢,……中臟者多滯九竅。故唇緩失音,
耳聾鼻塞目瞀。中腑者小
續(xù)命湯以發(fā)其表,中臟者三化湯以通其里”。道三在所著《出證配劑》中記載一中風案例:
五十歲,男子。風中臟,唇緩,失音,鼻塞,眼瞀,耳聾,大便秘結(jié),小便順,脈實滑。
先通風滯,四種:
羌活厚樸大黃
枳實 后調(diào)氣血通經(jīng)絡,十一種:當歸芍藥
紅花肉桂地黃人參陳皮
杏仁羌活檳榔
黃芪。
在《啟迪集》里,道三就中風用藥指出:“不能未順氣化痰便急投
烏頭與
附子”,“不能徒用
防風羌活
天麻而忘記活血。”還就中風急緩兩治指出:“急用吐法或用
小續(xù)命湯表之,病勢稍退,精神稍復輒當改用丹溪之法而以補氣、補血、清痰之劑以調(diào)本氣”。道三對中風治法總結(jié)道:“凡中風治法莫如發(fā)表、攻里、調(diào)氣、養(yǎng)血、治痰也”。與丹溪、虞天明中風治驗比較,雖系一脈,但展現(xiàn)其博采眾長,參酌諸說,隨機應變的臨床實踐能力。
曲直漱玄朔同其師一樣,也非常重視丹溪以及虞天明學說。在其著《十五指南篇》中告誡后人:“辨治諸證以丹溪為主,也可師從天明!边說:“雜病法于丹溪。”其對丹溪的推崇由此可見一斑。
綜上所述,丹溪對以田代三喜為首的日本后世派醫(yī)家有著深刻的影響。他們在辨治雜病上很好地承襲了丹溪論治氣血痰的獨到之處,明確地將體內(nèi)致病因素歸納為氣、血、痰,并且相應地確立了一套處方用藥方法。在一定程度上發(fā)展了丹溪學說,并“隨方土而異”進行臨床實踐,使之更趨日本化?傊,日本后世派醫(yī)家在傳播與實踐我國金元諸家,尤其是丹溪學說方面功不可沒,他們?yōu)槿毡緷h方以后各派紛呈,學術爭鳴帶來了良好的契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