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真亦幻說張果
詩云:多少世間人,不如個老漢;非是倒騎
驢,凡事回頭看。
這四句詩是題在一幅古畫上的,畫中一
白發(fā)老翁倒騎毛驢,禹禹前行。此老翁就是世稱“八仙”之一的張果先生。
張果,或因其年長稱張果老。一列仙班,則似神話,其實不然,張果實有其人,據(jù)說還是交城人。
明代萬歷年間出版的《太原府志·雜志》載:“張果老者,字園林,交城縣小南巷人也,世稱‘八洞仙’,嘗騎白驢至阿蘇山,以鐵錐指石為穴,引驢入焉,今崖中驢尚存,祁縣有果老飲驢處!蓖蠒渡酱ㄖ尽吩疲骸按蟀⑻K山,在交城西北一百五十里,其南數(shù)里有小阿蘇山,其山石崖中有洞穴,世傳張果老乘白驢至此”。史書上講的阿蘇山,即位于我縣中莊鄉(xiāng)與惠家莊鄉(xiāng)之間的界山。當(dāng)?shù)厝怂酌伴L山”。這是現(xiàn)存方志文獻(xiàn)中最早的有關(guān)張果為交城人的記載。清代康熙、光緒年間出版的兩部《交城縣志》均沿襲了這種說法。
翻閱歷代史書、札記,最早記載張果先生的文獻(xiàn)或溯至李唐,
唐元和二年劉肅的《大唐新語》,稍后李德裕的《次柳氏舊聞》,鄭處海的《明皇雜錄》,李亢的《獨異志》,張續(xù)的《宣室志》,沈汾的《續(xù)仙傳》等書均有記載,直至宋代的《太平廣記》集其大成。
值得一提的是,被視為正史的《舊唐書》、《新唐書》均為張果立傳,“八仙”之中,果老先生是唯一“名留青史”的。正史記載,此老存在的真實性就大多了。
關(guān)于果老先生的籍貫,兩部《唐書》一說其“晦鄉(xiāng)里”,一說其“不知何許人”。可見,此老隱瞞了他的出生里籍,一開始就為自己編織了一個神幻的迷罩。他也去過晉南中條山。順便一提,宋代詩人潘閬(生卒年不詳)狂逸之士,亦喜倒騎毛驢行世。此人先為進(jìn)士及第、授四門國子博士,后因事受牽得罪,遁入晉南中條山,隱姓埋名,后人或?qū)⑺耸论E,沿傳為一,亦為可知。因此,晉南中條山中亦傳有果老遺跡。
令人撲朔迷離的是張果先生的年齡!杜f唐書》載:“時人傳其有長年秘術(shù),自云年數(shù)百載矣”!缎绿茣吩疲骸笆纻鲾(shù)百歲人”。流傳在我縣民間傳說中的張果,呱呱墜地之時,就是一個幼小之老翁。此老天賦異稟,神隱深山,習(xí)長壽仙術(shù),道行日長,這是事實,然也不免人為渲染。數(shù)百歲還不算夸張,唐代著名詩人李頎曾親自討教于果老,并賦《謁張果先生》詩一首,后人收入《全唐詩》。這首詩是佐證張果實有其人,并在當(dāng)時頗負(fù)盛名的第一手史料。詩云:“先生谷神者,甲子焉能計,自說軒轅師,于今幾千歲”--------年齡太大了,連自己的生辰甲子也記不清了,只記得曾做過軒轅黃帝的老師,至今已幾千歲了!岸䞍x齊壽考,六合隨休息,嘗聞穆天子,更憶漢皇帝”--------借古自重,神吹天外。
吹歸吹,侃歸侃,到了見真?zhèn)兒的時候,此老猶疑了,則天武后當(dāng)政之時,風(fēng)聞此老神術(shù),派人召其朝見,入京途中,此老瞞天過海,佯死得脫。開元二十一年,唐明皇李隆基治政,歌舞升平之余,崇道的明皇也想到了張果。先是,明皇令通事舍人裴晤邀請此老回朝,果老故技重演,厥仆氣絕于地。有了先朝的經(jīng)驗,裴公也不相逼,密令快馬還朝述于明皇,蓋有大唐國家官方文印的詔請文書隨即來到,然后,將次老“肩輿入宮”。字面上文縐縐,棄驢入轎,蕩蕩悠悠。細(xì)細(xì)揣摩,此番力邀,多少有點綁架的味道。
來到東都洛陽,果老先生仍不脫其一貫之神幻本色。“帝親問治道神仙事,語秘不傳”,并嘗云:“我生堯丙子歲,位侍中”。面對這個神秘老人云山霧海的調(diào)侃,唐明皇雖將信將疑,卻唬住了兩個負(fù)責(zé)考察身份的道士,終于沒有搞清果老年齡大小,是神是人。唐明皇并未罷休,使出毒招---命果老當(dāng)眾“飲堇計”。堇,何物也?考《國語·晉語》:“獻(xiàn)公田,驪姬受福,乃置鳩于酒,置堇于肉,公至,召申生獻(xiàn)!表f昭注:“堇,
烏頭也”。查《本草綱目》:“烏頭苗,亦名堇,有毒”。原來是用毒酒來試張果是否“奇士”。金口玉牙,皇令既下,不喝是不行的!肮M(jìn),頹然曰:‘非佳酒也’乃寢。傾視,齒焦縮,顧左右鐵如意墮之,藏帶中,更出藥傅其斷,良久,齒已生,燦然駢潔”。這烏頭,是中藥中大熱有毒之藥,以其汁當(dāng)酒服之三次,常人豈能耐得?果老先生身手不凡,撐住了局面,并順其自然,鼎新革故,一排白花花新齒燦然而生。涂敷在斷牙傷口之處的藥是其關(guān)鍵所在,惜其失傳,直令后人感嘆。
僅上述一番表演,足以載入中醫(yī)史冊。世有伯樂,二十世紀(jì)八十年代,中國中醫(yī)研究醫(yī)史文獻(xiàn)研究所編輯,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的《中醫(yī)人物辭典》中,張果大名,赫然在編。書中并扼要記載了上述一段史實。步出險境,張果聲望大增,當(dāng)朝君臣敬之若神,中唐詩人顧況曾在詩中回憶當(dāng)時盛景,詩云:
率土普天無不樂,河清海晏窮寥廓。
梨園弟子傳法曲,張果先生進(jìn)仙藥。
俗話云:伴君如伴虎。久隱深山,自甘淡泊的果老先生無緣享受開元盛世之豪華。當(dāng)時,唐明皇曾想把玉真公主許配張果,張果只付之一笑,婉言謝絕,一個勁兒懇辭還山。去意難挽留,明皇準(zhǔn)奏,且賜皇制詔文一篇,算是官方鑒定,此文收入后人匯編的《全唐文》。文中稱張果“跡先高尚,深入窈冥……問以道樞,盡會宗極”。并賜虛銜‘銀青光祿大夫’,號曰通玄先生。至此,張果先生又開始了他的神隱名山,云游四海生涯。后人有詩嘆曰:五岳均留果老蹤,何年委巒看恒峰。騎驢合與八仙伍,閑身自是白云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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