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欲治病,莫如用針①。巧運神機之妙②,工開圣理之深③。
①夫治病之法,有針灸,有藥餌,然藥餌或出于幽遠之方,有時缺少,而又有新陳之不等,真?zhèn)沃煌,其何以奏膚功,起沉疴也?惟精于針,可以隨身帶用,以備緩急。
②巧者,功之善也;運者,變之理也。神者,望而知之。機者,事之微也。妙者,治之應(yīng)也。
③工者,治病之體。圣者,妙用之端。故《難經(jīng)》云:『問而知之謂之工,聞而知之謂之圣。』夫醫(yī)者意也,默識心通,貫融神會,外感內(nèi)傷,自然覺悟,豈不謂圣理之深也。
外取砭針,能蠲邪而扶正①;中含水火,善回陽而倒陰②。
①砭針者,砭石是也。此針出東海,中有一山,名曰高峰,其山有石,形如玉簪,生自圓長,磨之有鋒尖,可以為針,治病療邪無不愈。
②水火者,寒熱也。惟針之中,有寒邪補瀉之法,是進退水火之功也;仃栒,謂陽盛則極熱,故瀉其邪氣,其病自得清涼矣。倒陰者,謂陰盛則極寒,故補其虛寒,其病自得溫和矣。此回陽倒陰之理,補瀉盛衰之功。
原夫絡(luò)別支殊①,經(jīng)交錯綜②,或溝池溪谷以歧異③,或山海丘陵而隙共④.
①別者,辨也。支者,絡(luò)之分派也!端貑枴吩疲骸航j(luò)穴有一十五,于十二經(jīng)中每經(jīng)各有一絡(luò)。外有三絡(luò):陽蹻絡(luò),在足太陽經(jīng);陰蹻絡(luò),在足少陰經(jīng);脾之大絡(luò),在足太陰經(jīng)。』此是十五絡(luò)也,各有支殊之處,有積絡(luò),有浮絡(luò),故言絡(luò)別支殊。
②經(jīng)交者,十二經(jīng)也。錯者,交錯也。綜者,總聚也。言足厥陰肝經(jīng),交出足太陰脾經(jīng)之后,足太陰脾經(jīng),交出厥陰肝經(jīng)之前,此是經(jīng)絡(luò)交錯,總聚之理也。
③歧者,路也。其脈穴之中,有呼為溝、池、溪、谷之名者,如歧路之各異也。若水溝、風池、后溪、合谷之類是也。一云《銅人經(jīng)》乃分四穴。溝者水溝穴,池者天池穴,溪者太溪穴,谷者陽谷穴。所謂四穴同治,而分三路,皆皈于一原。
④隙者,孔穴或取山、海、丘、陵而為名者,其孔穴之同共也。如承山、照海、商丘、陰陵之類是也。一云《銅人經(jīng)》亦分四穴、山者承山穴,海者氣海穴,丘者丘墟穴,陵者陰陵穴。四經(jīng)相應(yīng),包含萬化之眾也。斯流派以難揆,在條綱而有統(tǒng)。
此言經(jīng)絡(luò)貫通,如水流之分派,雖然難以揆度,在條目綱領(lǐng)之提挈,亦有統(tǒng)緒也。故書云:『若綱有條而不紊。』一云經(jīng)言:『井滎俞原經(jīng)合,甲日起甲戌時,乃膽受病,竅陰所出為井金,俠溪所溜為滎水,臨泣所注為俞木,丘墟所過為原,陽輔所行為經(jīng)火,陽陵泉所入為合土。凡此流注之道,須看日腳,陰日刺五穴,陽日刺六穴!
理繁而昧,縱補瀉以何功①?法捷而明,自迎隨而得用②。
①蓋圣人立意,垂法于后世,使其自曉也。若心無主持,則義理繁亂,而不能明解,縱依補瀉之法,亦有何效?或云:『假如小腸實則瀉小海,虛則補后溪;大腸實則瀉二間,虛則補曲池;膽實則瀉陽輔,虛則補俠溪!淮酥^也。中工治病已成之后,惟不知此理,不明虛實,妄投針藥,此乃醫(yī)之誤也。
②夫用針之法,要在識其通變,捷而能明,自然于迎隨之間,而得施為之妙也。
且如行步難移,太沖最奇。
人中除脊膂之強痛;神門去心性之呆癡。
風傷項急,始求于風府;頭暈?zāi)垦,要覓于風池。
耳閉須聽會而治也,眼痛則合谷以推之。
胸結(jié)身黃,取涌泉而即可;腦昏目赤,瀉攢竹以便宜。
但見兩肘之拘攣,仗曲池而平掃;四肢之懈惰,憑照海以消除。
牙齒痛,呂細堪治;頭項強,承漿可保。
太白宣通于氣沖①,陰陵開通于水道②。
腹膨而脹,奪內(nèi)庭以休遲;筋轉(zhuǎn)而疼,瀉承山而在早。
大抵腳腕痛,昆侖解愈;股膝疼,陰市能醫(yī)。
癇發(fā)癲狂兮,憑后溪而療理;瘧生寒熱兮,仗間使以扶持。
期門罷胸滿血膨而可已,勞宮退胃翻心痛亦何疑。
①太白脾家真土也,能生肺金。②陰陵泉,真水也,滋濟萬物。
稽夫大敦去七疝之偏墜,王公謂此;三里卻五勞之羸瘦,華佗言斯。
固知腕骨祛黃;然骨瀉腎
行間治膝腫目疾;尺澤去肘疼筋緊。
目昏不見,二間宜;鼻窒無聞,迎香可引。
肩井除兩臂難任;絲竹療頭疼不忍。
咳嗽寒痰,列缺堪治;眵覩冷淚,臨泣尤準①。
①頭臨泣穴。
髖骨將腿痛以祛殘①;腎俞把腰疼而瀉盡。
①髖骨二穴,在委中上三寸,髀樞中,垂手取之,治腿足疼痛,針三分。一云:『跨骨在膝臏上一寸,兩筋空處是穴,刺入五分,先補后瀉,其病自除。』此即梁丘穴也,更治乳癰。按此兩解,俱與經(jīng)外奇穴不同,并存,以俟知者。
以見越人治尸厥于維會,隨手而蘇①;文伯瀉死胎于陰交,應(yīng)針而隕②。
①維會二穴,在足外踝上三寸(陽輔穴),內(nèi)應(yīng)足少陽膽經(jīng)。尸厥者,卒喪之癥,其病口噤氣絕,狀如死,不識人。昔越人過虢,虢太子死未半日,越人診太子脈曰:『太子之病為尸厥也。脈亂故形如死,太子實未死也!荒耸沟茏幼雨枺K針砥石,以取外三陽、五會,有間,太子蘇,二旬而復(fù)。故天下盡以扁鵲能生死人。鵲聞之曰:『此自當生者,吾能使之生耳!挥衷疲骸耗擞袢,在臍下四寸是穴(中極穴),手之三陽脈,維于玉泉,是足三陽脈會。治卒中尸厥,恍惚不省人事,血淋下瘕,小便赤澀,失精夢遺,臍腹疼痛,結(jié)如盆杯,男子陽氣虛憊,疝氣水腫,賁豚搶心,氣急而喘!唤(jīng)云:『太子尸厥,越人刺維會而復(fù)蘇。此即玉泉穴。真起死回生奇術(shù)。婦人血氣癥瘕堅積,臍下冷痛,子宮斷緒,四度刺有孕,使胞和暖,或產(chǎn)后惡露不止,月事不調(diào),血結(jié)成塊,盡能治之。針八分,留五呼,得氣即瀉,更宜多灸為妙!
②灸三壯,針三分。昔宋太子善醫(yī)術(shù),出苑游,逢一懷娠女人,太子診之曰:『是一女子!涣钚煳牟\之,文伯曰:『是一男一女!惶有员矢挂曋。文伯止曰:『臣請針之!挥谑菫a足三陰交,補手陽明合谷,其胎應(yīng)針而落,果如文伯之言。故今言妊婦不可針此穴。昔文伯見一婦人臨產(chǎn)癥危,視之,乃子死在腹中,刺足三陰交二穴,又瀉足太沖二穴,其子隨手而下。此說與《銅人》之文又不相同。
圣人于是察麻與痛,分實與虛①。實則自外而入也,虛則自內(nèi)而出歟②!
①雖云諸疼痛皆以為實,諸癢麻皆以為虛,此大略也,未盡其善。其中有豐肥堅硬,而得其疼痛之疾者;亦有虛羸氣弱,而感其疼痛之病者。非執(zhí)而斷之,仍要推其得病之原,別其內(nèi)外之感,然后真知其虛實也。實者瀉之,虛者補之。
②夫冒風寒,中暑濕,此四時者,或因一時所感而受病者,謂實邪,此疾蓋是自外而入于內(nèi)也。多憂慮,少心血,因內(nèi)傷而致病者,謂虛邪,此疾蓋是自內(nèi)而出于外也。此分虛實內(nèi)外f1411.cn/hushi/之理也。一云:『夫療病之法,全在識見,癢麻為虛,虛當補其母;疼痛為實,實當瀉其子。且如肝實,瀉行間二穴,火乃肝木之子;肝虛,補曲泉二穴,水乃肝木之母。胃實,瀉厲兌二穴,金乃胃土之子;胃虛,補解溪二穴,火乃胃土之母。三焦實,瀉天井二穴;三焦虛,補中渚二穴。膀胱實,瀉束骨二穴;膀胱虛,補至陰二穴。故經(jīng)云:『虛羸癢麻,氣弱者補之;豐肥堅硬,疼痛腫滿者瀉之!环泊讨,只就本經(jīng),取井滎俞原經(jīng)合,行子母補瀉之法,乃為樞要。深知血氣往來多少之道,取穴之法,各明其部分,即依本經(jīng)而刺,無不效也。
故濟母而裨其不足;奪子而平其有余①。
①裨者,補也。濟母者,蓋補其不足也。奪子者,奪去其有余也。此補母瀉子之法,按《補瀉經(jīng)》云:『只非刺一經(jīng)而已。假令肝木之病,實則瀉心火之子,虛則補腎水之母,其肝經(jīng)自得安矣。五臟仿此!灰辉疲骸禾摦斞a其母,實當瀉其子!还手蝿倨ⅲ斡胁”貍髋c脾,圣人治未病,當先實脾,使不受肝之賊邪,子母不許相傳,大概當實其母,正氣以增,邪氣必去。氣血往來,無偏傷,傷則疾蜂起矣。
觀二十七之經(jīng)絡(luò),一一明辨①;據(jù)四百四之疾癥,件件皆除②。
①經(jīng)者,十二經(jīng)也。絡(luò)者,十五絡(luò)也。共計二十七之經(jīng)絡(luò)相隨,上下流行。觀之者,一一明辨也。
②歧伯www.med126.com云:『凡人稟乾坤而立身,隨陰陽而造化,按八節(jié)而榮,順四時而易,調(diào)神養(yǎng)氣,習(xí)性咽津,故得安和,四大舒緩。或一脈不調(diào),則眾疾俱動,四大不和,百病皆生。』凡人之一身,總計四百四病,不能一一具載,然變癥雖多,但依經(jīng)用法,件件皆除也。
故得夭枉都無,躋斯民于壽域①;幾微已判,彰往古之玄書②。
①躋者,登也。夭者,短也。枉者,誤傷其命也。夫醫(yī)之道,若能明此用針之理,除疼痛迅若手捻,破郁結(jié)渙如冰釋。既得如此之妙,自此之后,并無夭枉之病。故斯民皆使登長壽之域矣。
②幾微者,奧妙之理也。判,開也。彰,明也。玄,妙也。令奧妙之理,已煥然明著于前,使后學(xué)易曉。
抑又聞心胸病,求掌后之大陵;肩背患,責肘前之三里。
冷痹腎敗,取足陽明之土;連臍腹痛,瀉足少陰之水。
脊間心后者,針中渚而立痊;脅下肋邊者,刺陽陵而即止。
頭項痛,擬后溪以安然;腰腳疼,在委中而已矣。
夫用針之士,于此理茍能明焉,收祛邪之功,而在乎捻指①。
①夫用針之士,先要明其針法,次知形氣所在,經(jīng)絡(luò)左右所起,血氣所行,逆順所會,補虛瀉實之法,去邪安正之道,方能除疼痛于目前,療疾病于指下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