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季衡(1866~1934),原名賀鈞,字季衡、寄痕,晚號指禪老人,清同治五年(1866)生于丹陽城內南橋河沿賀家弄。
賀鈞天資聰穎,六歲讀私塾,所授之書,過目不忘,深受其父寵愛。七歲時,他不幸患上腸
傷寒,臥床近一年,痊愈后,右足還落下微屈。父母見他行走不便,心疼難忍,便請孟河派名中醫(yī)馬培之診療,不久,他的右足奇跡般恢復了正常。馬培之妙手回春的醫(yī)術,令少年賀鈞肅然起敬,在他心目中,馬培之成了拯救人間苦難的活神仙。因此,長大也要學醫(yī)的志向和信念,在他的心靈深處油然而生。
賀鈞排行老三,其兄鐵余、霞衫早年皆受業(yè)于馬培之,學成后在丹陽城內行醫(yī),頗具名氣,后相繼早夭。十歲時,賀鈞寄宿霞衫診所,“遂取仲兄書盡讀之”,開始接觸起《內經》、《本草綱目》等中醫(yī)典籍。
光緒五年(1879),年僅十四歲的賀鈞,只身來到與丹陽東鄉(xiāng)交界的武進孟河鎮(zhèn),正式拜于恩人馬培之門下。
馬培之,又名馬文植,是江南孟河醫(yī)派第六代傳人,他與費伯雄、巢沛三并稱為當時孟河派三大名醫(yī)。孟河醫(yī)派由費尚有創(chuàng)立,歷二百余載,名家輩出,時清廷御醫(yī)許多出自孟河派。馬培之精內、外、喉三科,也曾應詔為慈禧治疾,被列為“征君”。他著有《醫(yī)略存真》一書,對辨證論治有獨特見解,各地求診者專舟而至,聲名遠播大江南北。
賀鈞學醫(yī)專心致志,勤奮不懈,且悟性極高,從而博得恩師賞識。馬培之常以珍方秘笈授之,悉心為他開小灶,還不時感慨道:“今得賀鈞,吾道于丹陽又得一傳人矣。”賀鈞得之真?zhèn),顯然受益匪淺,學業(yè)大有長進。
光緒十一年(1885),受業(yè)六年的賀鈞將學成而歸。辭別恩師時,馬培之深情地拉著他的手,語重心長地說:“吾門衣缽在子矣!笨梢娝麑弁郊耐兄蟮钠谕。 賀鈞回到丹陽,他繼承兄業(yè),在南橋河沿邱家祠堂內原霞衫診所為民治疾,后移至賀家弄擴建后的住宅。他初入醫(yī)道又因年少,且處方又與眾不同,一時并不為他人所識。然而,數年之間,賀鈞不負恩師教誨,連連醫(yī)好許多疑難雜癥。于是,聲名乍起,一時間就診者絡繹不絕。
從此,南橋河沿一改往昔的冷清,求診者蜂擁而至,城河里不時停滿來自省內外待診者的船只,南橋河沿各家旅店為之爆滿,街坊商家紛紛增設旅店及飯館、雜貨鋪等,以滿足應診者與日俱增的需求。南橋河沿成了清末民初丹陽城內又一繁華的鬧區(qū)。
他醫(yī)術精湛,治學嚴謹。每每診治患者,必先詳詢病情,細微末節(jié),不厭其煩;切脈之后,則靜心思考,才從容開方,并審視三番,再授方抓藥。如此這般,每天日診量多達百余號,且經他醫(yī)治者,無不奏效。
賀鈞醫(yī)德高尚,視病人如親人,遇貧苦者來求診,常免收診費并以藥施之。除日診外,賀鈞每天晚上都要出診。他心系患者,急病人之所急,隨叫隨到,從不怠慢。無論是盛暑寒冬,還是疾風暴雨,概不間斷;每晚求診者往往踵趾相接,甚至一夜出診十多次,因而時常天明才歸。賀鈞以醫(yī)濟世的堅定信念,救治苦難的良苦用心,令人倍加贊賞。他所題的“季衡”字,其喻意亦足以表明了自己的心跡,季衡也成了他后來的大名被叫響。
隨著賀季衡醫(yī)術及其聲望的提高,慕名前來拜師者亦接踵而至,其門生先后達三十六人,包括其子卓人、胞侄展如、堂侄了公。這盛況竟與當年馬培之不相上下。其再傳弟子張繼澤(張澤生之子)曾撰文稱:“賀季衡大師為孟河醫(yī)派之中流砥柱!蔽羧振R培之衣缽相傳的期盼終于如愿以償。
民國元年(1912),正當賀季衡醫(yī)道如日中天之時,其子卓人卻不幸患咯血而卒。這突如其來的打擊,使賀季衡處于無比悲痛之中,他萬念俱灰,竟將“逐日筆錄”及“診余墨市”毀以一炬,閉門謝診。在萬般痛楚中煎熬的賀季衡,苦苦冥思,又為自己題了“寄痕”二字。頓失良醫(yī)之苦的丹陽父老鄉(xiāng)親和社會各界名流,聯名央求他恢復診業(yè),并代為排定診號,每天限診數人,間隔幾日一休。賀季衡盛情難卻,遂勉為應診。后來,江蘇都督程雪樓抱病來丹求診,經賀季衡醫(yī)治而愈后,程雪樓力勸他以救治苦難為重。于是,賀季衡重歸于“白天門診、晚上出診”的繁忙之中。他又率領得意門生張澤生、顏亦魯等,在雙井巷鬧市創(chuàng)設“仁壽堂”中藥店,聘請著名中藥師周秉鈞任經理。藥店自制丸散膏丹,著名中成藥有賀氏中風
牛黃丸、喉癥秘藥、玉樞丹、辟瘟丹、
行軍散、
姜桂丸、牛黃七寶丸等。這些中成藥均由賀季衡親自開方配制,也是他常用之藥,療效極其顯著。
仁壽堂不圖名利,選藥精良,貨真價實,生意興隆,致使外地購藥者亦紛至沓來。由此也招來一些藥店老板的嫉妒,民國十年(1921),有一家姓薛的藥店老板處
心積慮地想搞垮仁壽堂。他利用一知半解的藥物知識,慫恿曾經賀季衡醫(yī)治的病人家屬鬧事,并出面煽動說:“身為名醫(yī)還不知‘
丁香與
郁金配’用藥忌諱,這可是用錯了藥,要死人的呀!”賀季衡鎮(zhèn)定自若,不與其爭執(zhí),只是和他約定時日在賢橋腳下的一家茶館嘗藥論理,且許諾由嫡孫賀桐孫到場嘗藥。消息傳出,一時轟動了丹陽城。第二天下午兩點,茶館里坐滿了聞訊而來的市民,時年十一歲的賀桐孫在師叔們的帶領下,也準時來到茶館!岸∠闩c郁金配”由薛老板當場煎好,賀桐孫一口氣將一碗“丁香郁金湯”喝完。數小時過后,其孫面不改變,毫無異常跡象。其真相不言自明,茶館里頓時一片嘩然,人們紛紛指責薛老板無端玷污名醫(yī)。在眾目睽睽下自取其辱的薛老板,無地自容,便悄悄地溜走了。隔日,病人家屬特地到賀家弄向賀季衡道歉。這時,賀季衡袒露道:“薛老板只知‘十九畏’中的‘丁香莫與郁金配’的舊說,而不知丁香配郁金有舒肝理氣之效果!
在賀季衡的行醫(yī)生涯中,還有許多令人嘆服的花絮,如丹陽民間家喻戶曉、耳熟能詳的“真假藥方治危癥”,“一句話平息一場官司”等。當時,就曾流傳這樣的說法:“出
嫁女兒生病,若不經賀季衡診治而死,娘家人不依”;“不經賀季衡醫(yī)治,死了都冤枉!庇纱丝梢,人們對一代名醫(yī)的信賴程度有多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