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草求真:淺談張錫純大病瘥后調治的用藥特色

近閱張錫純《醫(yī)學衷中參西錄》，發(fā)現(xiàn)張氏在書中對大病瘥后調治提出不少有價值的經(jīng)驗之談，頗多創(chuàng)新，但論述散見于各章節(jié)，茲總結概括如下。

    1 大病新瘥，首重山藥

    張氏認為：大病新瘥，多傷陰分，氣血不足，而山藥“色白入肺，味甘歸脾，液濃歸腎，能滋潤血脈，固攝氣化，寧嗽定喘，強志育神，性平可以常服多服。”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。他反駁了陳修園謂山藥為尋常服食之品不能治大病的觀點，認為山藥性雖緩和，但能扶正固本，補脾益腎，保元氣，濟陰陽，培氣血，故久服對人體大有補益。據(jù)初步統(tǒng)計：在《醫(yī)學衷中參西錄》第六期記載的138個病案中，重用山藥瘥后調治者達半數(shù)以上。為方便病人服藥，張氏還精心設計了山藥的服用方法。如楊晴溪痢疾轉腸潰瘍病案：痢久不愈，下血過多，致肝腎陰虧�！皻庋�不足，俾用生懷山藥軋細末，每用兩許煮作茶湯，調以白糖令適口，當點心服之”。余類此者不勝枚舉。

    2 味少而精，推崇食療

    張氏瘥后調治以簡便實用為原則，藥物少則一兩味，多則四五味，且多是尋常服食之品。他認為食療法“性甚和平，宜多服常服。用之對癥，病自漸愈，即不對癥，亦無他患”，提出“甚勿以尋常服食之藥而忽之”。他喜用山藥就是最有力的證明。又如陳錫周脅痛病案，服山藥湯后“再嚼服熟胡桃仁二三錢”；蘇媼黃疸兼外感病案“俾日用生懷山藥、生薏米等分軋細，煮作茶湯，調入鮮梨、鮮荸薺自然汁，當點心服之”；津海道尹表霖普君夫人之溫病案“俾用鮮梨、鮮藕、萊菔三者等分，切片煮汁，送服益之散三錢許，日服兩次，至三次則喜進飲食，脈亦和平如常矣”；張寶華癥痰兼脾脹病案“俾用生懷山藥一兩、熟萊菔子二錢、生雞內金錢半煎湯，日服一劑，連服數(shù)日以善其后”；天津于姓媼肺勞喘嗽兼不寐病案“俾用珠玉二寶粥，常常當點心服之，以善其后”；劉氏婦血閉成征瘕病案“俾月用山楂兩許，煮湯沖紅蔗糖，當茶飲之，以善其后”。此外張氏還善用大蔥、大棗、生姜、雞子黃等品，物美價廉，頗受患者喜愛。

    3 補破兼施，溫涼并濟，藥主平和

    張氏認為：大病新瘥，氣血多虛，而“氣血虛者，其經(jīng)絡多瘀滯”，指出臨床上常有因飲食減少，生血不足，或失血過多，或熱病傷陰，以致陰虧血涸而成瘀者，治療宜補破兼施，健脾滋陰佐以活血化瘀，以達“生新祛瘀”之目的。如孫聘卿腦充血兼偏枯病案“俾停服湯藥，日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茶湯，調以白糖令適口，送服黃色雞內金細末三分許，當點心用之，以善其后。此欲用山藥以補益氣血，少加雞內金化瘀滯也”。張氏瘥后選藥多平和之品，謂“雞內金性甚和平，而善消有形郁積，服之既久，瘀血之堅結者，自然融化。矧此方與健脾滋陰之藥同用，新血活潑生長，生新自能化瘀也”。又如陳氏女處女經(jīng)閉病案：“每用山藥末七錢，涼水調和煮作茶湯，加紅蔗糖融化，令其適口，以之送服水蛭細末之分，一日再服，當點心用之”。謂水蛭“其性并不猛烈……且山藥饒有補益之力，又為尋常服食之品，以其粥送水蛭，既可防其開破傷正，且又善于調和胃腑也”。張氏大病瘥后用藥不但注意補破兼施，還注意藥物寒熱溫涼特性的配合，使“藥性和平，始能久服無弊”。如天津范姓媼溫病兼下痢病案記載：“俾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茶湯，兌以鮮梨自然汁，當點心服之，日兩次，浹后之間當即可復原。蓋山藥多含蛋白質原善滋陰，而其補益之力又能培養(yǎng)氣化之虛耗。惟其性微溫，恐與病后有余熱者稍有不宜，借鮮梨自然汁之涼潤以相濟為用，則為益多矣”。

    總之，張氏大病瘥后用藥隨機擅變，不拘一格，或粥、或散、或湯、或丸，或單味重用或多味組合，或粥散并入，如談丹崖腦充血頭疼病案用山藥粥送服生赭石細末；或中西合璧，如秀川溫病兼吐瀉腿抽案山藥與西藥百布圣同用；即使同為散劑，石玉和小便因寒閉案用硫磺細末以暖而通之，李景文大氣不陷兼消食病案則以黃芪細末升舉大氣，再伍以花粉以調劑黃芪之溫。諸種權變，不一而足，然皆以適病為度。

    張氏瘥后調治的寶貴經(jīng)驗，值得進一步繼承和研究，并發(fā)揚光大。